记忆中的槐花煎饼

□ 向超群

初夏时节，槐花一股脑儿探出头，绽开花朵，结成串串花穗，像风铃，挂满枝头，一丛丛、一簇簇，愣是把满树翠绿的槐树叶挤成了配角。微风轻拂，树影婆娑，香气四溢，记忆中的槐花煎饼不断刺激着味蕾，不由得怀念起那段难忘的求学时光。

在我的母校校园中间有一个小山头，山上长满了槐树，春夏之交，山上的槐花齐齐整整地扎满了。一时间，整个校园都飘荡着浓浓的槐花香，操场上，教室里，图书馆……就连食堂也都被槐花占领了。

食堂的阿姨们欢欢喜喜地抱着篓子在山上采槐花，她们或爬上树尽情采摘，或拿着竹竿敲打树枝，下一场浪漫的槐花雨。下课的学生们好奇地探过头，有的甚至也加入其中，帮阿姨们使劲摇晃着树干，让这场槐花雨下得更为猛烈。阿姨们粗犷地打趣着年轻人的兴奋劲头，一阵欢声笑语，学生们一哄而散，许是被阿姨们生动的玩笑羞红了脸，急哄哄地赶去教室上课啦……

而那些被阿姨们采摘下的槐花，都被带去食堂加工了。在食堂大师傅的一顿操作下，食堂的橱窗里增添了丰富的槐花品种，有槐花包子、槐花饺子，还有槐花炒鸡蛋、槐花焖子……我最惦记的就是槐花煎饼啦！

那大概是用面糊糊混着新鲜槐花摊的煎饼，双面煎得黄灿灿，中间混合的槐花被煎得微微焦黄，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，像一盘春色：深黄浅黄的花，被点点翠绿装饰，凝固在面饼里，散发出槐花特有的清香，还有煎饼那朴实的焦脆香……咬一口，似乎把春天放在嘴里咀嚼，是淡淡的花香；忍不住再来一口，仿佛还有夏天的滋味，是浓浓的烟火味……

我喜欢槐花饼，还因为它既便宜又饱腹，尤其适合带走吃。倘若赶时间，去买个槐花饼无疑是最佳选择。槐花煎饼卷土豆丝是一块钱一份，如果额外加根火腿肠，则再加五毛钱即可。用打包袋装上一份槐花煎饼，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一顿饭，丝毫不担心耽误时间。这样的实惠性，对于当时大部分手头并不宽裕的大学生而言，真是顶好的选择。

我至今都记得自己经常晚餐时一次性买两个槐花煎饼，一个立刻吃掉，然后立马赶着傍晚的那趟校车，去另一个校区的外国语学院放映厅看免费的英文老电影，留着晚上再吃剩下的那一个。看完电影，坐在返程的校车上，夜色阑珊，捂在包里的槐花煎饼已经软趴趴。我意犹未尽地靠着车窗，啃着凉煎饼，回味着电影情节，那种感觉竟十分难忘，有夜晚的清冷滋味，也有独在异乡求学的孤独滋味，还有槐花相伴的充实滋味。以至于多年以后，我还对槐花煎饼念念不忘。

现在，正是槐花盛开的时节，我自己在家也搜罗来一些做槐花煎饼的方法，对着做了好多次，饼是做成了，但却永远复刻不了大学时的那份滋味。最终，我不再执着还原那个味道，转而释怀了。因为我知道，自己多年来惦记的其实并不是槐花煎饼，而是那段和它有关的求学岁月。

我清楚地记得，那些春末夏初的晚星密密麻麻，排着队跟在我身后，嗅着冷却的槐花煎饼的滋味……那是青春的滋味，也是奋斗的滋味。